2011年4月29日 星期五

祝福!

終於,他哭了出來;(壓着聲音)嚎啕大哭--怕外面的行政人員聴到吧,還不忘向我道歉:’不好意思,老師。’

他的遭遇--一個青少年的成長歷程,在一回又一回的晤談過程和慢慢建立起來的信任感中,一層一層地剥开,祼露出來。他的成長歷程教會了我:有的時候,成長充满着痛苦、無奈、不知所措、無所適從......〝做回自己,好難啊。〞

正是這一段〝哭訴無門,沒有人聽我說話〞的歷程,弄得他變成一個怪人:時兒跟別人唱反調,時兒跟着別人哈哈笑;一會兒跟他人爭得臉紅耳赤,一會兒變得沉默寡言......

搞不懂啊,弄不明白,漸漸地,他的精神出了狀態,父母方才覺得事態嚴重,帶着他四處尋方覓葯。

腦袋裡有好多把聲音在迴響:你不可以這樣子生活下去,你得好好的學習、與人相處、聽話、......為什麼這些人那麼幼稚,明明是錯的,却說成是真;為何跟同學講真話,他們不睬我,當我怪人,在背後指指點點;......算了吧,做人何必認真呢,裝瘋扮傻不就沒事了嗎;得過且過就好了嘛;......不可以,待人處事怎麼可以那樣,嚴肅點,認真些......啊,我很累啊,可以讓我休息休息一下嗎?我好想像個傻瓜或者笨蛋那樣,無忧無慮地生活......哎呀,好煩啊,人生的意義是什麼?我活着有什麼意義呢?人生既然如此痛苦,我為什麼還要活著呢?......

慢慢地,他的身體學會用瞌睡來回應外界的情境:當他跟別人互動而覺得走不下去時,他整個人就陷入昏沈狀態,眼皮子下垂,嘴巴頻頻打呵欠,身體往後靠......用無言的肢體語言告訴別人,咱們’玩完’了。

然而,理智的聲音不停地提醒他:不行,那是不對的。於是,腦子跟身體在斗爭,內心充斥著矛盾。身心的不和諧反過來影響他的情緒--焦慮不安。在這種內外交戰、沖突連連的狀態下,另一把聲音告訴他:逃!逃得遠遠去。

我說,我似乎聽到你內在的聲音告訴我說:你想做回真正的自己!

可是,老師,做回真正的自己很難啊。

是的,如果你把自己的生命能量都用在满足他人的期望上,做自己真得很難。

那是我的父母啊,我不能不聽他們的話呀。

是的,你孝順父母,以至絶然地以為不同意、不認同、不順從--那怕是丁點的意思,你就將它定義為叛逆、不孝子。當你的身和心不和諧,你越是壓制自己的情感,你內心越是動盪不安,更加難於和父母親和諧相處;反過來,這種情境越發促使你對自己的批判,越發引起內心的不安。如此循環往復,漸漸沉淪和耽溺於內疚自責的深淵裡,愈發不能自拔。......

我們就在同理、探索、洞察、引導、教導、鼓勵、欣賞......中走了一程又一程。我不知道他內心真正感受到什麼,我只記得他踏着愉悅的心情步離小室,跟行政處的同伴預約下回面談的時段;還不忘回過頭來,爽朗地跟我道再見。

祝福你,小子,祝你愉快地成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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